Sul

我是在冒着掉眼泪的危险驯服你啊。

【元与均棋】行舟(覆水番外)

实验室au|清水无差

菜鸡小白🍌🌲 X 教授圈

年龄差不变,其他都是瞎编

正文看合集,番外7k


/1/

刘岩永远忘不了秋末的那场不合时宜的暴雨。

 

暴雨前夜,药监局突然通知视察A大附院,对正在进行的临床试验进行突击检查。西装革履的一行人面色凝重毫不客气,把正在附院实习的A大学生们都吓了一跳。

从医院给刘岩拿样本回来的小赵忧心忡忡,手一扭锁上办公室门,一脸愁容:“刘教授,他们、他们好像是冲着郑教授去的……”

刘岩压着心头的疑虑,安抚地拍拍小赵。

“别紧张,郑老师什么人你我还不清楚,不过是个检查。六点都过了,快去吃晚饭,啊。”

 

 

然而仅仅过了一天,刘岩就在一窗电闪雷鸣下接到了A大药学院的行政内线。

郑棋元,擅自破坏试验流程,严重违反科研伦理,停职审查。

刘岩和一整个实验室的人都百思不得其解——怎么看郑棋元都不像是能坐实这种罪名的人。

“应该是个误会吧?郑教授怎么可能呢!”

803的同僚们强作镇定地推断着,一边又急着去医院打探消息,却什么也打听不出。正在接受审查的郑棋元自然是联系不到的,明明只有一墙之隔的西五楼和A大附院却阻断得密不透风,803焦头烂额的学术机器们只能一有空就齐齐守在办公室外头等消息,可每一次刘岩挂了电话打开门,都只能对着他们摇摇头。

 

 

焦虑和恐慌发酵了一整个雨夜,次日清晨,刘岩得到了郑棋元辞职的消息。

A大的行政部门从来没有这么高效过,急于甩掉这个后患无穷的包袱,对辞职申请火速予以批复,跟进离职后工作,好像803里从来没有存在过这样一个人。

事情发展得太快,这次连刘岩也懵了,反反复复地端详着郑棋元桌上那张扣着血红印章的A4纸,用上所有学术头脑对这些安在他头上的罪名进行合理化猜测,却还是徒劳。

 

刘岩认识这个后辈十余年了,看着他从研究生到教授一步步稳扎稳打地成长。郑棋元本就是领域内难得的青年人才,搞学术踏实严谨一丝不苟,当导师亲切可人没有架子,不仅仅是“郑教授”,更是803的圈老板,和所有小孩们都打成一片。他少有的离经叛道不过是白大褂下小臂上的纹身,平日里一直好好遮挡,整个803里知道的人也没几个。更可贵的是,十几年枯燥的科研生活也没有磨掉郑棋元纯粹的性情,治学待人都热切真诚,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谁能不喜欢他?

 

这样一个人受着这样的指控,实在过于讽刺。

 

可是刘岩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些潮水般涌来的疑惑和质问。这不单单是802、803的问题——整个学院、整个研究所、整个大学和医院的声音都在拷问真相。

满城风雨谁看不见呢?恶语谩骂如雪片纷飞,刘岩在响个不停的电话和几番闪退的手机面前感到深深的无力:白纸黑字的罪行写得明明白白,他却拿不出任何证据替郑棋元辩白。

 

他索性不理旁人了,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给郑棋元一遍一遍地打电话。

刘岩不信,当然不信——可是人心是软的,一波一波的痛斥和谴责后怎么可能没有丝毫动摇。

 

郑棋元没有接电话。

他发了一行字,没用微信,是手机自带的短信。

 

“岩哥,我的错,对不起。”

 

刘岩结结实实哽在了窗前,八个字加上三个标点被他拆解、组合、嚼碎,生生看到散架。郑棋元分明是对所有指控照单全收,不再把自己当实验室的人了。刘岩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删了短信,此刻只想把电话那头猜不出表情的郑棋元拽来揪着领子打一顿——

臭小子,我才不信你会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跟我说?!

 

 

郑棋元和实验室所有人断了联系,仿佛人间蒸发,所有的恶意都冲着他一人去了。实验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郑棋元留下了许多盆无人照管的花草,却带走了集体午餐时间所有的笑声。

 

/2/

刘岩再见到徐均朔的时候,他刚刚肺炎痊愈出院,整个人瘦下去一圈,像被削掉一层肉。刘海长长了遮住眉毛,眼里欠了点生气,青黑的眼窝却没变。这个被郑棋元果断地纳入麾下的男孩子,这个初见时紧张得把管子撒了一地的男孩子,短短的时间内以惊人的速度成熟起来,站在他面前的样子和十多年前的郑棋元不知哪里有点相似。

 

刘岩是心虚的。徐均朔住院的时候不知道给他发了多少微信询问郑老师的情况,他一直没有回复,不知道怎样对郑棋元的学生开口。

 

 

“刘老师,如果您有郑棋元的任何消息的话,麻烦您务必告知我。”

徐均朔在办公室里再一次对刘岩鞠躬,直起身盯着他,漆黑的瞳孔分外坚定。孩子叫了郑棋元大名,刘岩不去纠正他的礼法,上手拍肩的时候才惊异的发现,白大褂下原来真的只剩了个骨架。

 

 

没有人在徐均朔面前提起郑棋元,他的名字是讳莫忌深的咒语,这场风波渐渐被化成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徐均朔如郑棋元所言进了尚雯婕的课题组,继续完成自己的项目,劲头却没有丝毫衰减。

 

徐均朔为了利用早八前的时间照细胞台总来得很早。刘岩在外头接水,瞄见他站在803中央偏左的位置,安静地发呆。那是郑棋元曾经的实验台,徐均朔拿起郑棋元的洗瓶,去边台灌了双蒸水,笨拙地浇着郑棋元留下的花花草草。

 

傻孩子,浇花用什么双蒸水,用自来水就行了。

刘岩摇摇头叹了口气,拨了尚雯婕的电话,“小尚啊,带你们组出去开会的时候也带上均朔吧。这孩子,心事重。”

 

出国的那天,徐均朔的投稿恰好收到拟用通知。刘岩亲自去送行,镜头里的徐均朔实在太过严肃,刘岩看着照片上的徐均朔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想叫他多笑笑、想开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但场面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刘岩拥抱了一下徐均朔:“均朔,祝贺你,这是你的第一篇,以后还会有更多!”

 

好像是许久以来的第一次,徐均朔笑了,笑容攒得越久就越显灿烂,少年音却带着一股怯怯的温柔:“是郑老师教得好。”

过了一会,他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对刘岩深深鞠了一躬:“您别忘了答应过我的话。”

 

“我相信郑棋元,您也一定相信。”

 

他是要刘岩记得告诉他郑棋元的消息。

年轻人推着行李不再回头,背影清瘦却骄傲,这股凛冽的坚定面前,刘岩不知怎么的鼻子一酸。

 

 

收到那封电子邮件的时候是一个周末的午后。女儿小可乐换季时着了凉感冒了,一直咳嗽不好午睡,到下午两点多刘岩哄着拍着才渐渐沉睡过去。女儿有妻子陪着睡觉,刘岩实验室待惯了,没有午睡的习惯,索性去书房开电脑工作。

刚开了邮箱,最上面是一条未读邮件,不熟悉的字母发件人,一封没有标题也没有附件的email。刘岩犯嘀咕,格式也太糟糕,肯定不是工作往来,却没删掉,神使鬼差地点了开来。

不长不短的段落中刘岩飞速捕捉到了郑棋元的名字,强行平复着鼓擂般的心跳,逼迫自己一字一句地读完,囫囵地想从整段信息里抓一个重点,在电脑前无声地捂住自己的嘴。

 

/3/

郑棋元扣着一顶鸭舌帽,黑衣黑裤地推开店门,像是从夜色里凭空长了出来。刘岩正襟危坐地等着,提起的心终于放下,还好郑棋元来了。风浪已经平息大半,这时候放句狠话还是有点用处的——“不来你就没我这个岩哥了”——果然还是成功吓到了郑棋元。

 

郑棋元拉开凳子坐了,摘下帽子,随意捋了几下略长的头发。

“岩哥。”

 

粗砾的哑嗓刘岩一听一个准,气得站起来敲郑棋元的头,“臭小子怎么又开始抽烟了?”

白炽灯下刘岩才看清郑棋元的脸。郑棋元右脸冒了一个红色的痤疮,简直是一颗成熟的青春痘,但眼角层叠的细纹却坦白他真正的年岁。他双颊瘦削得凹陷,青黑的胡茬是荒芜的草场。一个没有修饰的、不年轻的、憔悴的郑棋元。

刘岩喉咙一紧,站起来走向角落的冰箱,开了门抱出四瓶啤酒。

 

十年前,郑棋元刚来A大读博,刘岩还只是个子课题组长,他第一次拉郑棋元出来喝酒就是在大学路上的这间小馆子,之后的无数个夜晚也都在这里度过。彼时郑棋元还是个撸串只吃荤的大骨架,恭恭敬敬喊他刘老师;喝开了就叫他“岩哥”没改过口,一叫就是十年。

当年生命科学万籁俱寂,差了十岁的两个人满腔热忱地对吹,踌躇满志要做出一番事业。十年并肩,如今刘岩真正成了国内领域内开疆拓土的英雄,快要在院士墙上榜上有名,而郑棋元更是药研所、药学院、实验室多面开花,是A大最年轻的教授和硕导,本应该在更远的道路上有更广阔的事业。

 

今年郑棋元也到了刘岩当年的岁数,依旧孑然一身,还没了工作,冒着一颗通红的痘坐在他对面。刘岩心里泛上一阵接一阵的酸苦,那封邮件里“抑郁症”三个字眼又浮到眼前,郑棋元却像没事人一样专心地撬着小皇冠形的铝盖。

 

 

“什么也不提,咱今天就喝酒,啊。”

刘岩也开了一瓶,和郑棋元碰瓶,一仰脖子就是小半瓶。

郑棋元有点惊讶,下意识地要拦,毕竟刘岩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不能像年轻时候猛灌。可看刘岩的样子的确只想专心喝酒,放下瓶子叫服务员上五香花生,于是郑棋元也举了酒瓶,决意奉陪。

 

刘岩笑,又和他对碰。

 

两瓶很快就下去了,盘子里的花生没怎么动,两个人都没了舌头,是喝上了头的哑巴。

 

刘岩拿出手机,点了两下从桌上推给郑棋元看。

那是他和徐均朔的聊天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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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均朔:刘老师,今天郑老师有消息了吗?

 

徐均朔:刘老师,今天郑老师有消息了吗?

 

徐均朔:刘老师,今天郑老师有消息了吗?

 

刘岩:一直没有,抱歉啊均朔,有消息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徐均朔:谢谢刘老师,我怕忘了。

 

徐均朔:刘老师,今天郑老师有消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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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棋元看完一页把手机推开不想看下去了。徐均朔每天给他发不一样的天空、三餐和会场趣事,却复读机似的每天给刘岩发同一个问句,说是“怕忘了”,但根本就没有忘的意思。

 

“他这是在干什么。”郑棋元皱了眉,看起来有点生气,借着酒气终于显出点情绪。

 

他在干什么?他在关心你!

刘岩比郑棋元更生气,只想把他铁壳似的头撬开,晃出一脑袋硬邦邦的水泥。刘岩刚刚得知徐均朔的“追星”事迹以后曾经打趣郑棋元,“这么大魅力,叫人追了六年,都堵到实验室来了”,郑棋元只是笑。

 

现在,这个孩子现在花了多大的勇气把所有的信任和笃定都交付给你,你还只当他是你捡来来的学生吗?

 

但刘岩开不了口。他太了解郑棋元了,一条性命在前,郑棋元怎么可能撒手不管。临床试验如果通过,药物一定能救更多的人,可是眼前这个孩子等不到那个时候了。郑棋元又何尝不知道插手双盲、违反科研伦理的后果是什么——他供认不讳、守口如瓶,以最快的速度辞职,都是怕连累A大和药研所,怕扯出自己的朋友和孩子。 

 

刘岩怎么开得了口,他看着背负了一座山的郑棋元在他面前一声不吭地喝啤酒,四十多岁的眼睛湿得一塌糊涂。

 

刘岩说,“何苦呢。”

“我还不知道你。”

 

“谢谢岩哥,”郑棋元抬头看了眼刘岩,并不打算深究他知道了多少,“都是我的错……没什么可惜的。”

正巧干完了一瓶,郑棋元自我宽慰地笑了,自顾自地说话,“均朔在国外挺好的。”

 

“没有我也挺好的。”

 

刘岩举起酒瓶要和郑棋元碰,可郑棋元垂着头,没有看他。

 

“均朔出国了。”话头好像又回到不久之前,刘岩无意义地重复了一句双方都早已明确的事实。

“我知道。”郑棋元抬起头,走神地应声。

 

“他的文章见刊了,叫我谢谢郑老师。”

“我知道。”

 

“他以后会大有所为的。”

“我知道。”郑棋元带着不知道几分的醉意模糊地笑了。

 

“他最喜欢你。”

 

郑棋元举杯仰脖正要喝酒,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呛咳声,都快咳出泪来,掩饰着即将到来的沉默,可酒瓶明明已经空了。

 

 

“岩哥,别告诉均朔。”郑棋元大概的确是醉了,大着舌头和刘岩告别。

刘岩没有回答他,头也晕晕乎乎的,叫了车先把郑棋元送回家,在车上打开手机邮箱,选择收件人徐均朔,打了行字就果断地点了转发。

 

就当是我醉了,大郑,这次我就不听你的了。

 

“你是他最喜欢的学生,我觉得你想看看这个。”

 

 

/尾声/

一年后

 

小可乐从小就在实验室里闹,是八楼所有人的小宝贝儿。实验不忙的时候,802、803 的研究生和教授们就抱着她在八楼观光,反正大老板的女儿将来大概率免不了实验狗的命运,不如从娃娃抓起,早早熟悉一下lab业务。到下班的时候,热心市民802小俞抱着小可乐送还刘岩办公室,一手抱娃一手敬礼:“报告岩爸爸,小可乐已安全送达,圆满完成任务,over!”

 

小可乐抓着俞华的手,亮亮的大眼睛盯着他:“岩……爸爸?”

小姑娘又指指转椅上一脸迷惑的刘岩:“……爸爸?”

 

俞华赶紧把小可乐交给她爹,说我是外国人别问我我不懂反正都是你爸,我还有实验溜了溜了。

 

逻辑怪小可乐得出了自己的一套歪理:既然大家都叫爸爸“岩爸爸”,那爸爸就是大家的爸爸!大家都是我的哥哥姐姐!

刘岩不高兴了,“俞华哥哥”“戴c哥哥”“均朔哥哥”还能理解,“尚姐姐”“aMei姐姐”“圈哥哥”就有点不能接受了——能比我小几岁,怎么就差出个辈分了呢?

 

虽然郑棋元不在实验室了,不过小可乐从她均朔哥哥那里听说,圈哥哥家有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于是小姑娘从11月份开始就缠着爸爸,闹着要上圈哥哥家一起过圣诞节,期待了一个多月,终于是实现了。

 

平安夜,徐均朔抱着小可乐跟着刘岩从八楼下去拿车,在电梯里还要被打趣:“怎么的均朔,你今天晚上不做实验啦?偷懒了?”

 

徐均朔急了:“岩爸爸讲道理!我开了好几天夜车好不容易空了这么一个晚上!”

还要逗着小可乐,对小姑娘扁扁嘴,可怜巴巴:“你说是吧?”

 

小可乐毫无立场地点点头,和均朔哥哥同仇敌忾:“爸爸坏人!”

 

刘岩:……信不信我一个人开车走不带你们俩!

 

 

郑棋元来应门的时候穿着围裙,一手上还攥着抹布。徐均朔松了口气,他总算是没有穿着背心裤衩过圣诞。小姑娘亲亲热热地喊了声“圈哥哥好”,注意力却完全不在郑棋元身上,脱了鞋就奔进客厅找圣诞树,她岩爸爸只能和郑棋元草草点了个头,狼狈地跟进去抓女儿。

 

门口只剩下徐均朔,棉袄上还落着雪。

“你快把门关上,外头冷。”郑棋元催徐均朔,没想到被他裹着一身雪气一下子撞进怀里。手上还拿着抹布的郑棋元只能像篮球运动员一样叉开双臂,对裁判示意——我没犯规,是他先动的手。

徐均朔的下巴搁在郑棋元脖子上,贴得太紧,声音都变闷,但还是甜甜的:“棋元哥,圣诞快乐。”

 

于是郑棋元也在徐均朔耳边说“圣诞快乐”,安稳地等着小树懒从自己身上滑下去。

 

圣诞树是去年徐均朔拉着郑棋元买的,摆在客厅角落,有两个小可乐那么高,已经提前挂好了成串的彩灯。小姑娘兴致勃勃,拉着徐均朔一起装饰,彩球、礼物、星星的挂件插满了一树。

 

刘岩去厨房里帮郑棋元的忙,其实是去视察他有没有在圣诞大餐里放荤。真的看到的时候刘岩还是吃了一惊,郑棋元居然用他烤蔬菜的宝贝烤箱烤了一只鸡,油光发亮的在盘子里冒着香气。刘岩不由得拍手称赞厨艺了得,郑棋元擦了把脸上的汗笑着说,均朔是肉食动物,我也是不得已。

 

刘岩看他笑得灿烂,也跟着笑开了。现在他能毫不费力地笑得张扬,就像回到从前实验室鸡飞狗跳的午饭时间。让郑棋元走出阴影的,是客厅里抱起小可乐挂礼物的男孩。

 

“以后怎么打算?”刘岩笑够了,自觉地去水池刷锅,在水流声里问道。

“均朔不留A大,保研到B大了,明年就去K市,现在还忙着收尾手上的实验。”郑棋元焯好了西蓝花,整齐地垫在烤鸡下面,去冰箱里翻番茄想再增点色彩。

 

“没问他,问你呢。”刘岩又开始笑。

 

“我吗,”郑棋元迟钝地反应了几秒,忙于和绿配红的摆盘艰难斗争,“在A大实验室的研究成果都无偿给出去了,药研所的小朋友们跟我保证,他们会好好做下去的。”

 

“起码我换了个还算干净的背景。”

 

“……三宝老师的实验室也在K市,岩哥你知道的,我的大学老师,他一直邀请我过去。临床研究我是碰不得了,可能就在lab好好教教学生、做基础研究吧。”

 

“我已经很幸运了。”

 

郑棋元满意地抱起大功告成的烤鸡上桌。刘岩听他扬声喊客厅里玩得没完的孩子们吃饭,终于真正放下心来。他十年的老朋友此刻正在脱围裙,目光却胶着圣诞树底下那一个,温柔得像窗外南国的雪。

一年前的郑棋元做了不后悔的选择,救了那个生命垂危的孩子,赌上了所有事业、声誉和未来。他以一己之力在人言中伤和自我怀疑的湍流里挣扎,无数负面情绪蓄成一场大水,将他狠狠地翻卷、折磨、吞没。不过还好,郑棋元没有屈从,固执地向他的轨道奔来的徐均朔也没有放弃。对科研的初心不灭,正如对彼此的信仰。

覆水之下亦可行舟,他们是彼此的桨。

 

 

四个人终于都上了桌,还没开动,刘岩手机就叮咚作响,是尚雯婕的视频电话。一接起来,小小的屏幕里恨不得挤了一整个实验室的人头,吵吵嚷嚷地打招呼,“圈老板好久不见!”“郑大爷我们想你!”

 

刘岩笑骂,没良心的小崽子们,就记得你们郑老师。

对面的研究生们又开始齐刷刷地认错,“岩爸爸我们爱宁!岩爸爸mua!”

刘岩:……省省吧,太肉麻了。

 

小赵挤上来问,可乐,你妈妈没在?

小可乐乐而忘妈,“妈妈出差啦!我和均朔哥哥和圈哥哥玩!”

刘岩:……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

 

袁博士拿了手机,给饭桌上的四个人展示实验室的圣诞大餐——四个达美乐的十二寸披萨,小食拼盘和饮料在生活区的桌上堆得满满当当。镜头里的戴c一脸担忧,“垃圾食品之夜呀——”,被旁边跳上来的不知道谁无情rua脸。

尚教授调皮地凑了大眼睛上来:“谁说实验狗不配过圣诞节!”

 

徐均朔不服气,拿了他岩爸爸的手机溜去客厅炫耀圣诞树,“这是元哥的圣诞树,你们有吗?”

 

对面阴阳怪气起哄,此起彼伏地惹起来,“元哥~~”“好好好是你的元哥~~”“嗨呀我们不能随便喊的啦~~”“噫~~”

徐均朔脸还是红了,跑回来把手机往郑棋元手里一塞。

 

刘岩看着两个人笑,拿了手机举起镜头,“大家都快去吃饭吧,今天是平安夜,我祝我们实验室——天天有数据,年年发文章,圣诞快乐!”

对面笑成一团,高呼“岩爸爸万岁”,终于挂了视频电话。清雪笼罩起小公寓和803里不一样的热闹,在这个城市、抑或是今后分在不同的城市,都是一样的平安夜。

 

刘岩带着小可乐下楼拿车,郑棋元大开了窗户探下头和他们打招呼。郑棋元肩上突然冒出另一颗脑袋,两手霸道地环紧他的腰线,凑在他肩膀上叫,“郑棋元你出大问题!这么高小心掉下去!”自己又要伸头和下面的父女俩挥手,手臂上、刘海上都落了细碎的雪片。

 

“雪是什么味?”徐均朔望着漫天的纷飞一脸正经地问他,郑棋元被这神情唬住,出于探究精神本能地伸了舌头到空中去接,被徐均朔笑得声浪四放,战术后仰。郑棋元一把关上窗,把徐均朔按回客厅里,在他俩一起买的那棵圣诞树旁,从头发到身上一点一点地替他拍掉雪花。小孩使坏猛地凑前,在郑棋元沾了点化开了的雪的唇边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舔舔嘴角得逞地笑:“我尝到啦。”

 

而后,在烤鸡味犹在的暖气里,小孩投去期期艾艾的眼神,扭扭捏捏地吭气,“棋元哥,我的圣诞礼物呢?” 

 

——他的刘海被温柔地撩起,郑棋元在徐均朔的额头上,印了个雪花味的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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