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给 @利群 的生贺,🎵Happy birthday to 群妹 🎵~
^很可能是我写的唯一一篇现背,现背苦手在线滑跪,注定ooc
^全文7k,祝 秋日快乐。
金灿灿的阳光顺着机翼滑进候机厅,11月4日天气很好。
*
22:35,晚场演出结束,徐均朔卸完妆,慢慢收拾好情绪,背上包准备回校。
手背上有点痒。他蹭了蹭,吊完针留的胶布印有点黏黏的。挂了几天水,烧是退了,就是人有点晕。
幸好没有sd环节。徐均朔潦草地拉上口罩,边往外走边摸手机。
绿色软件还停留在开场前和郑棋元的聊天界面。
棋元:还在拍摄
棋元:明天早上8点飞北京,可能见不上了
棋元:可惜…
棋元:嘤嘤.jpg
徐均朔送票的手伸了一半,又灰溜溜地缩了回去。对话框只留下一个杰尼龟分身憨憨敬礼。
徐均朔:害,没事,以后还有机会
徐均朔:宁忙8
成熟,体贴,非常善解人意。
徐均朔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锁屏的动作却格外用力,不知道在和谁较劲儿。
不大开心。
*
9月,声入人心第二季录制结束,36个人从这个夏令营毕业,该上学的上学、该工作的工作,聚拢成一束的意大利面重新分散到锅子四边,只有地理距离近的小圈子能偶尔相聚,大家都渐渐回归原本的生活轨迹。
于是理所当然地,徐均朔和郑棋元已经很久没见了。
难得郑棋元飞一趟上海,拍摄地点在新天地,离上音不远,可行程却塞得满满当当,从早到晚连轴转,第二天就又得飞回北京。
郑棋元在几百公里外唱歌演戏的时候,徐均朔十二分地坦然——反正见不到嘛,大可以把黄/色软件当成绿色软件快乐互动,甚至制造出“同在”假象,足够体现特殊;然而此时此刻郑棋元人在上海,徐均朔坐不住了:明明和对方身处同一个城市同一个街区,呼吸着同样浓度的雾霾,几分钟的奔跑就能把2公里缩短成2米——居然被各自的工作绊在原地。
只有在物理距离短到产生引力的时候,徐均朔才发现自己想得抓心挠肝。
想什么?不知道。
为什么想?不知道。
徐均朔潦草归结为对最佳拍档的依赖——嗨呀,只是想想而已,不是什么东西都得深究的。
于是屏幕解了锁锁了解,思绪变得越发离谱起来:让上海市的三维空间折叠一个小角度,让文广和新天地重合起来,应该不难吧?或者,在日历上偷偷插入一个2019年11月3.5日,给本地土著一个当地陪的机会,要求不高吧?
看看时间接近11点,郑棋元应该已经拍完了。
对话框里打打又删删,绿色的发送键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果然只能是想想。
徐均朔把屏彻底锁上,背包甩到胸前,伸手进去掏耳机。各种嗓子药和眼药水塞得乱七八糟,那根橡胶线却怎么也摸不着。
糟了,落化妆间了。
徐均朔如临大敌,脑袋里警铃滴嘟滴嘟作响。耳机之于小徐,正如放大镜之于福尔摩斯,没了它就失掉七分安全感。
徐均朔向化妆间发起冲刺,耳机线果然好好躺在粉底架上。
总算安心不少,徐均朔关了灯,给化妆间重新落锁。
感官逐渐回笼,文广地下二楼长廊的黑暗骤然扑面而来,脚步落地,回声四溅。思维不受控制地狂飙,镜子、掉漆木门、厕所里的滴水声有无数排列组合的方式,八百个鬼故事瞬间写好了开头。
徐均朔寒毛直竖,耳机线到底缠了几圈也顾不上,拔腿向后门再次冲刺。
终于见到光亮,月亮只从厚云边里露出半个头。
天气并不好,徐均朔还是长出一口气。22岁男大学生被熟悉的后台吓成这样,实在有些丢脸,只能强行推锅给过度共情后敏感的心理状态。
得放点歌冷静一下。徐均朔站在台阶最上面一级,插好耳机,打开黄绿色软件选择随机播放。
切到的第一首就是和对话框里那一位合唱的荣耀。
怎么会这样。
*
“均朔!”
亮且透彻的声线突然从广场角上传来,竟然该死地熟悉。
徐均朔一把扯下耳机,吓得后退半步,听歌竟然听出招魂特效,究极可怕。
找到声源,直接愣住。
站在树影里的真的是郑棋元。
他终于驯服地穿上长裤,鲜艳的连帽衫在夜色里也格外醒目,半截口罩箍住下巴。郑棋元夸张地向他挥挥手,笑意铺了满脸,并不打算掩饰自己的得意。
呵,原来什么“见不上”“可惜”“嘤嘤”都是小学生演戏。郑同学是真的皮,瞒着徐老师准备礼物,又要扯住老师的袖子叫他拆开表扬——看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现在正是徐均朔脑神经元的放电高峰,甚至开始怀疑郑棋元会不会从背后抱出一捧花来。
倒也不算杞人忧天。
一个对着镜头毫无顾忌地说出“小精灵”“一拍即合”“天造地设”的男人,下一秒做出什么都不为过。徐均朔给脑袋紧急制动,这样不行,光是回想郑棋元种种直白的表达方式他就要打哆嗦。
也确实打了个哆嗦,不过是被冻的。
心里的熊猫头对着镜子扒拉着无可救药的黑眼圈,祈求夜色给力当作遮瑕;然而外头的熊猫人却脚底生风,向着树下等他的人奔跑。
秋风灌满鼻腔。
郑棋元,算你狠,要哭了呀。
郑棋元一定是看出了他的失落,于是在整晚忙碌行程结束之后,在回北京的班机起飞之前,特意来他的sd见他一面,把错过生生造成惊喜。
距离太短不够助跑,小熊猫差点扎进郑棋元怀里,慌张地后退半步,却被一双手稳稳地扶住。
郑棋元笑容舒展,对着静悄悄的夜大声宣布:“排面!!”
小徐老师感动想哭的冲动登时退了一半,恨不得冲上去堵郑同学的嘴。学习话术也得讲基本法,不要学了个“排面”就一刻不停地挂在嘴上,恨不得告诉全网是谁教的,很尴尬的好吧?
徐均朔还在瞪眼,突然一支花从面前冒出来,用星星图案的玻璃纸裹着,像是雏菊一类,颜色和郑棋元的卫衣一样鲜艳。
“本来想买束大的,”郑棋元比划了一下,无奈地耸耸肩,“可是太晚了,花店都快打烊了,只买到这样散装的。”
“很好养的——你宿舍也可以插几朵。”
靠,还真的送花啊!
徐均朔不是没想象过这个画面,不过是他蹲在sd等郑棋元。他抱着花挤过人群嚎一声“我是宁粉丝”,人家还不一定理他。
现在偶像本人成了送花的那个,徐均朔惊得手脚蜷缩。
心里的小人试图和他讲道理——徐均朔,不要飘,送花不算什么大事,你又不是没送过。人郑老师在福州演《鼓浪如歌》,你不也把花送到了剧院门前嘛,还给人插了花卡呢!
然而另一个小人立刻插嘴:这能一样吗!!郑老师上家门口演出,不能到场才用花篮代作排面,尽地主之谊而已;人家郑老师可是直接买了花在sd等诶!我看这就是……
两个小人一起总结陈词:总而言之,郑棋元,你出大问题。
徐均朔暴躁地把小人踢走。
花都递到了眼前,他再怎么瞳孔地震也只能默念三遍“礼尚往来罢辽”,挤出招牌假笑:谢谢棋元哥,究极感动,爆炸有排面!
郑棋元却好像完全进入了角色,定定地望向他,清了清嗓子。
——徐老师,我很喜欢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他把花重新郑重地递给他,带褶儿的漂亮眼睛里长出月牙,真诚地眨巴眨巴。
“我很喜欢你。”
徐均朔精准提炼句子主旨,只剩了这么五个字。
直接宕机。
*
徐均朔觉得,“喜欢”这个词是不该随便用的。
然而在郑棋元的话语体系中,“喜欢”和“爱”密度奇高,出现频次甚至可以比肩吃饭睡觉。和前辈同事互动,向镜头观众比心,“爱你…”成了郑棋元的万能狗皮膏,哪里需要往哪儿贴,粘粘乎乎,糖度超标。
徐均朔告诫自己,郑棋元的表达方式不够严谨,不该深究,不能当真。
这次也是一样,不过是他随口一说。
于是他拽过郑棋元的手,在对方掌心重重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像是要刻在他心里。
指尖用上狠力,才能掩盖心里的无力。
“签好了,下一位!”
徐老师要赶人,郑棋元却把签到名的手捏成拳,笑得春风和煦。
徐均朔后知后觉,原来刚刚拉住了他的手。年长者的手硬朗又柔软,指尖流连他掌心的纹路和暖意。
两个月前录节目的时候,郑棋元就老喜欢拉他的手。练歌、候场、开直播,郑棋元的手都像长了眼睛,理所当然地摸过去找他的,攥在手心里捏捏又揉揉,完全不知距离感为何物,对这样的肢体接触似乎十分乐在其中。
甚至一脸无辜地问:我怎么这么喜欢拉你的手呀?
徐均朔说,不要拉了!出大问题!
这分明是对郑棋元说的;现在他却转来告诫自己。
不要拉了,出大问题。
在抗拒什么呢。
*
郑棋元当然不知道徐均朔心里的弯弯绕。
“今天演得特别好!真的!”他正色道,夸奖的时候甚至重重点了两次头以示确切,有种让人无条件相信的魔力。
没成想三白眼小孩不为所动,直接拆穿:“……棋元哥,你没票。”
“我赶上谢幕了!看到返场了!关键是我有这个心好吗!”
“好好好……”
徐均朔点头如捣蒜,低头的时候,郑棋元突然凑近过来毫无预兆地摸上他的前额,蹭了两下,似乎松了口气。
他在干什么?徐均朔差点没跳起来,迷惑中带着无措。
郑棋元笑笑,哎呀,你头麦的胶带印子没卸干净。
有脸红的前兆,徐均朔赶紧扯开话题。
“棋元哥你明早几点的飞机呀?”
“八点。”
那你今天还来!徐均朔急了,又开始话痨,讲道理,都快11点了,元哥白天这么累,不休息一下怎么行,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我就是当了会儿雕塑。哪有演戏累。”
郑棋元一下下地踢着脚边的石子。
“我不累,真不累!”徐均朔连忙否认,不明白为什么郑棋元意外地固执,像使性子的小孩。
“……均朔。”郑棋元忍耐地叹了口气。
“你有点地头蛇的自觉好不好!”
徐均朔如梦初醒:“……棋元哥你饿不饿你肯定饿了反正我也饿不如我们去吃夜宵怎么样?”
*
半夜11点,地铁公交全部停运,文化广场的共享单车一辆不剩。
秋风起,漫天凉,冻得仿佛穿越回声入人心录制现场,两位打定主意要在十一月的上海街头放飞理想的有志青年立时被打蔫儿。
徐均朔给手机插上充电宝,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提议,只能抖抖嗖嗖地打开大众点评,搜索框内输入关键字:“24小时营业”。
郑棋元跳了两下想取暖,埋怨地撞了下徐均朔的肩,“cu大问题,你在这儿上了四年学,吃个饭怎么还要靠搜索啊?”
徐均朔边翻白眼边翻页面,“平时住学校,没空出来吃夜宵的啦!”
“诶诶找到了,哥你吃日料吗?”
徐均朔带着郑棋元在陕西南路上左冲右突,七拐八绕,不知道进了哪条巷子,掀开一扇布门,顺着楼梯下去,是一间狭小的居酒屋。
徐均朔驾轻就熟地翻开菜单,俨然一副常客样子。
“棋元哥喝什么?”
“我晚上一般喝红酒……”
“这是日料店诶,哪里有红酒啦!”徐均朔笑他,“老板,要梅酒和米酒!”
*
“叮咚。”
徐均朔还在斟酌碰杯祝词,郑棋元倒先开了口,带着不常见的大碴子味。
“来,战友,喝!”
他仰脖咕嘟咕嘟喝了,徐均朔的杯子却举在半空,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战友。
徐均朔心一梗,这是他在郑棋元花卡上的落款。原本是投机取巧,甚至产生戏谑含义,视频里的收花人果然会心一笑,还大方指给边上人看:哎呀,这是徐均朔送的啊,多够意思。
他的花卡甚至占据了郑棋元一条微博的位置,郑棋元毫不掩饰地炫耀,摆明了要给更多人看。
怕什么呀?是战友没错呀?
你个瓜瓜,慌什么哦。徐均朔试图咋咋唬唬,然而还是有点发怵。
他不是没读过王小波。祝愿本是给郑棋元一个人写的,“并肩作战”以外的意思只留给他解读,自己都根本不敢反刍,更何况被摊开到旁人眼前。
他却回答他,福州天气很好。
郑棋元,你到底什么意思呀?
感动明明超标,可慌乱总是更多。这样的瞬间不止一个——他叫他小排面、夸他优秀、说喜欢他、说他们天造地设一拍即合的时候,徐均朔也惯于下意识地略过。
“战友”也是一样。分明是他先交予对方的称呼,听到回应时却连真心都来不及咂摸就忙着逃避。
他只敢把自己缩进方寸之内的安全区,规矩地叫,棋元哥。
“这个真的好喝!绝了!”郑棋元好像没听见,放下杯子,眼睛亮亮地称赞,真诚到杯子里的液体都开始脸红。
“……是吧。”
“少喝一点。”郑棋元用下巴指指徐均朔的酒杯,煞有介事地嘱咐。
一口都还没喝呢——徐均朔无辜地看了一眼自己举在半空的杯子,却没反驳,木木地点头说好。
他好怕空气安静,于是放下酒杯,试图开启话题。“棋元哥,最近过得怎么样?”
“啊……”
郑棋元盯着天花板长长吐出一口气,“拍杂志、排练、收拾家里……挺累的。不过也挺开心的。”
“嗓子还没完全好……”
收到担心的目光,郑棋元浅浅一笑,“吃药了,没事。”
“录制结束没有那么忙了,好怀念那一百多天啊。”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迷茫。”他揉了揉脸颊,看一眼徐均朔又挪开目光,像是自嘲,”哎呀,我怎么回事。”
我也是。
徐均朔差点儿就脱口而出——我也是呀,我也好怀念,我也好迷茫。
他的泪腺又要被夜晚唤醒了,就像长沙酒店落地窗外许许多多个夜晚对他所做的那样。敲敲门就能和郑棋元共享音符和字句的夜晚永远回不来了,而再过几个小时,在这家居酒屋和郑棋元同坐一桌的夜晚也会迎来同样的命运。
他并不在为自己泪水感到羞耻。
只是……害怕。
我刻意掩饰规避的样子,会刺痛你吗。
纷至沓来的赞许和责难不停地拉扯我、渗透我,是对我的考验吗。
为了承受住这些考验、为了变得优秀和坚强,我会渐渐放弃这些珍贵的湿漉漉的夜晚吗。
我会像抓不住这些夜晚一样,抓不住你、也抓不住我自己吗。
徐均朔还是把话咽了下去。他们的迷茫注定是不同的。
于是他贴上一圈胶带,把所有的迷茫都封起来。
只能由自己咀嚼消化。
*
“你呢,研究生?过得怎么样?”郑棋元抬起头,问了同样的问题,认真而期待地看着他。
理智紧急集合,徐均朔的大脑迅速调出筛选程序进行过滤,扳着指头一件一件数给他听,语调昂扬又向上:选到了大牛老师的课,爆炸有收获;和同学一起排的戏,在校外公益演出了;以前欠着的demo,也在一首一首慢慢做出来了……
积极乐观、忙碌充实,是非常好学生的回答。
郑棋元点点头说,嗯,挺好的。
顿了半晌他又问,“还有呢?”
还有吗?徐均朔疑惑地抬眼,把记忆召回检查,确认没有遗漏什么重要的东西,只能茫然地摇摇头。
郑棋元好像接受了现实,平静地喝酒,于是空气再度静止。
这场对话太过奇怪,总是不明不白被掐断,谁也接不上,沉默蔓延得令人心慌。
不知道过了多久,郑棋元才又一次开口。
“你前几天,是不是生病了?”
徐均朔顿了2秒终于反应过来,靠,我挂水的照片为什么要发辣鸡绿洲——锤爆几天前的自己是来不及了,只能cos惯用的皮卡丘式抗拒,用拨浪鼓似的摇头来补救,“没事啦没事啦,已经好了啦!”
郑棋元盯着他,鱼尾纹一道一道地皱起,攒成山峦。
他叹了口气。
“……均朔。”
“其实,你可以告诉我的。”
*
郑棋元不再说话,安静地吃着碟子里的海藻和梅子牛油果。
徐均朔愣住了。
原来是这样吗。
人们说,双向暗恋是最好的感情状态,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照这么算,徐均朔总觉得自己和郑棋元的关系就像隔了345678层窗户纸,年岁横亘,每一步行进都艰难,捅一层纸手上还得掉块皮。
可原来,捅窗纸的人一直是郑棋元,剩下的每一层都是他自己糊上去的。
徐均朔透过酒杯看眼前人,灯光下浅粉色的梅酒晃晃悠悠,把他的脸折射成一楞一楞的,每一楞都足够真诚。
郑棋元在节目里诚实地承认,好累,练歌练得像机器人。他愿意向网络上的陌生人分享真实的想法,不论收获还是挣扎。他在镜头前坦然地流泪,从不刻意掩饰柔软和脆弱。
他更不会在徐均朔面前装作金刚不坏。
偏爱和痛楚都完整袒露给他,勇敢得不计后果。
郑棋元说,其实你可以告诉我的。
告诉我你生病了,而不用向我证明你多努力。不需要你一直优秀乐观,收敛傲气,藏掖泪水,真心外头也要裹一层沙雕作壳。不需要你全副武装地掩盖矛盾和迷茫。
没关系的,你告诉我,好不好。
徐均朔抗拒的不过是自己。总放不下对郑棋元的那股“怯”,才要反复掂掇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是小了十六年的弟弟,是音乐剧行业的后辈,是节目里认识的朋友。他不能也不敢更进一步。
明明不必的,他是徐均朔就够了。
原来什么想触碰又收回手都是屁话。
原来不必的——郑棋元分明一直向他伸着手呢。
*
徐均朔扫码结了账,他们点得并不多,却在店里坐了很久,实在有点愧疚。
出门的时候郑棋元有点晃。徐均朔这才想起,自己没喝几口,郑棋元却一直安静闷酒,米酒梅酒的瓶子满满地堆在桌下。
这种酒也能上头,东北血统靠不住呀,徐均朔在心里温柔地叹息。
郑棋元喝了酒情绪低平,一点儿不作,说什么都乖乖应声。徐均朔怕他倒,只能挽着他轧马路,活像两个高中小女生。
平日川流不息的陕西南路安静如画,空气里蓄着薄薄的湿气,凉浸浸过一遍肺,洗得干干净净。
天还是全黑的,但不久就会迎来黎明。
这是凌晨四点的上海。
徐均朔架着他甜蜜的负担,呼吸着这座包容他四年有余的城市。上海。郑棋元说他是地头蛇,如果这真算是他自己的地盘,不知道能不能赋予他胡作非为的勇气。
“我也很迷茫,”徐均朔毫无逻辑地开了口,郑棋元步子软软的,也不知道听懂没有。
“不知道前面的路怎么走,不知道怎么做个坚强的成年人。”
“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棋元。”
徐均朔偷偷摸摸省略了“哥”,而晕乎乎的郑棋元显然不会表示反对,甚至还嗯了一声。
“你别生我气,”
“出击的时候大张旗鼓,缩手的时候快如闪电,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哈哈哈哈。”
徐均朔顺了顺郑棋元的背。郑棋元瘦成薄薄一片,他可以轻松地揽过一圈。
“……别害怕。”
肩膀上的声音轻轻的,原来郑棋元听见了。
四年来,这是徐均朔第一次坐首班地铁。占领地铁站补觉的人不少,下站台要跨越不少障碍。此起彼伏的鼾声里徐均朔惊讶地发现他们竟然通了个宵。这个夜晚果然还是逝去了,屈从于既定的命运,就像过去的许许多多个夜晚一样。
可他不再执着于挽留。
“……虹桥机场T几航站楼来着……不管了,反正是10号线。”徐均朔把郑棋元挪上地铁,刚坐下,人就无比自然地往他肩上一靠。
真像小孩。徐均朔乐了,憋着笑想戳他脸。
列车蜂鸣器响。车厢晃了一晃,开始提速,郑棋元因为惯性往侧面倒去,徐均朔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
假公济私,不想放了。
“就拉你手,出大问题。”徐均朔看着窗自言自语,地头蛇得志,分外讨打。
列车短暂地驶入地上轨道,白昼笼着亮堂堂的太阳,光焰马上就要喷薄而出。
徐均朔没松手,转了转胳膊肘戳戳郑棋元。这样的场景实在不容错过。
“上海地铁10号线首班车限定日出,”徐均朔指了指窗外,“赚到了。”
郑棋元还没全醒,但漂亮的眼睛好奇地瞪大,“好美…”
徐均朔看见阳光一缕缕点亮他的眼眸,轻声附和,“是呀……好美。”
*
送郑棋元登完机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过去的夜晚在徐均朔脑海里一帧一帧交替回放。
日出。马路。弯月。花朵。梅酒。
我终于抓紧的你的手。
没有什么使我停留/我是不系之舟。
徐均朔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读过这样的诗。
金灿灿的阳光顺着机翼滑进候机厅。
他知道,11月4日天气很好。
-End-
*完成承诺啦~
那么再次,祝利群生日快乐。
不系之舟是你,纵然没有绳索和帆桅。
希望今天你那里天气很好,或者不好也没关系,你会把日子都过成晴天。